三国志_魏书钟繇华歆王朗传译文

查阅典籍:《三国志》——「三国志·魏书钟繇华歆王朗传」原文

  (王朗传、钟繇传、华歆传)

  钟繇传,魏朝的钟繇,字元常。小时候跟随刘胜在抱犊山(学习),学习书法三年,才与曹操,邯郸,韦诞等人一起切磋交流。钟繇向韦诞索要蔡伯喈的书法,韦诞因为爱惜所以不给他,钟繇捶胸呕血。曹操用了五灵丹才救活他。等到韦诞死后。钟繇找人挖了他的坟墓,这才得到自己想要的书法。因为这个缘故钟繇的笔法更进一步。他每天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学习书法上,以至于被子被手都划烂了,去厕所后,(因为痴迷书法而)一整天都忘记回来。每每看见什么东西,都以书法的眼光来看待,钟繇善于书写三色书,写的最好的是八分体。

  曹操任命钟繇以侍中的身份领司隶校尉,持符节督察关中各路人马,将后方事务委托给他,特别授予他不受等级制度拘束的权力。钟繇到达长安后,送信给马腾、韩遂等人,为他们陈述利弊祸福,马腾、韩遂各送一个儿子入宫侍奉天子。太祖在官渡与袁绍相持,钟繇送去两千匹马供给军用。太祖给钟繇写信说:“得到送来的马匹,很是应部队的急需。关右地区平定,朝廷没有西顾之忧,都是足下的功勋。当年萧何镇守关中,粮供充足,以至大军获胜,也不过与你功劳相当。”此后匈奴单于在平阳郡作乱,钟繇率领各路人马包围他们,未能攻下;而袁尚所安置的河东太守郭援到了河东,人数很多。众将领议论想要放弃离去,钟繇说:“袁氏正在强盛的时候,郭援现在到来,关中众将暗中与他勾结,所以还没有全部反叛的原因,不过是顾忌我的威势名声罢了。假如放弃离去向他们示弱,这里所有的居民,谁不是我们的仇敌?即使我想回去,难道能够做到吗?这是尚未开战先自行败退啊!并且郭援刚愎自用,争强好胜,必定轻视我军,如果他们渡汾河扎营,我们趁他们没到对岸时打击他们,可以大获全胜。”张既劝说马腾来会合攻击郭援,马腾派他的儿子马超率领精锐部队迎面攻来。郭援到了以后,果然轻易地下渡汾河,众人劝止,不听。还未渡到河中央,钟繇发兵攻击,打得对方大败,斩杀了郭援,降服了单于。详见《张既传》。

  此后河东卫固叛乱,与张晟、张琰及高干等人一同作乱,钟繇又率领众将领打败了他们。自从天子向西迁徙,洛阳百姓人口减少将尽,钟繇将关中民众迁徙过来,又招纳逃亡叛离的人口来充实,几年之内百姓户口逐渐充实。太祖征讨关中时,得以用来保障供给,因此上表任钟繇为前军师。魏国建国之初,钟繇任大理,升迁为相国。文帝在东宫做太子时,赏赐给钟繇“五熟釜”,在釜上铭刻文字说:“堂堂魏国作汉室屏障。可作相国的人惟有钟繇,实在像心脏脊骨一样重要,整夜毕恭毕敬,不知怎样安处,您是百官的师长,记在这里以为众人的楷模。”几年后,钟繇因西曹掾魏讽谋反事株连,被罢免官职。

  文帝即王位后,钟繇又任大理。到了文帝即帝位,改任廷尉,晋升爵位被封为崇高乡侯。又升迁为太尉,转封为平阳乡侯。当时司徒华歆、司空王朗,同是上一朝代的著名大臣。文帝退朝后对身边人说:“这些三公,都是一个时代的伟大人物,后世大概难以为继了!”明帝即位,给钟繇晋升爵位为定陵侯,增加封邑五百户,连同以前共一千八百户,升迁为太傅。钟繇有腿病,下拜起身不方便。

  当时华歆也因为年老患病,上朝进见时都让他们乘车坐轿,由卫士抬着上殿就坐。这以后三公有病,就把这种做法当成了旧例。当初,太祖下令,让众臣公平地议论关于死刑可以改行宫刑割势的设想。钟繇认为“古代的肉刑,经历了圣人的设置,应该再次施行,以代替死刑”。议论的人认为肉刑不是使民众愉悦的方法,于是作罢。到了文帝主持朝政时,下诏说:“大理想恢复肉刑,这确实是圣王的法律,各位公卿应当好好地共同讨论这个建议。”商讨未定,恰逢有军事行动,又停止了讨论。太和年间,钟繇上疏说:“大魏承受天命,继承虞、夏的踪迹。孝文帝改革刑法,不合于古道。先帝圣德,本来就是天之骄子,三坟五典的事业,是一脉相承的。因此文帝继承前世,接着颁发明智的诏令,想恢复古刑,作为一代的法典。因为接连有军事行动,终于没有施行。陛下追随两位父祖的遗志,痛惜于斩趾的刑罚可以禁除罪恶,遗憾于被判死刑的人的无辜,让臣下好好地学习律例法令,与众大臣共同商议。建议本当斩去右趾而改划入大辟的,恢复执行斩趾的刑罚。《尚书·吕刑》说:‘皇帝清楚地询问下民,鳏夫寡妇对有苗有无怨恨之辞。’这是说尧将要废除蚩尤、有苗的虐刑,先详细询问百姓中那些有怨恨之辞的人。

  如果现在审断官司时,传讯三槐、九棘、众吏役、百姓,就让他们按照汉景帝的法令规定的那样,对那些应当执行弃市死刑的犯人,自己想要改行斩右趾的肉刑,就允许他们,对那些应当执行黥、劓、斩左趾、宫等肉刑的人,仍然依照汉文帝的办法,改为髡、笞等刑罚。能有男女奸情的人,大多数年纪在二十到四、五十岁之间,即使斩了他们的脚,还是能够生育。现今全国人口少于汉文帝的时代,臣下计算所能全活的人,每年约有三千人。张苍废去肉刑,而杀的人每年数以万计。臣下想要恢复肉刑,每年可以使三千人活下来。当年子贡问能给百姓以好处可以称为仁吗?孔子说:‘哪里仅仅是仁,只有圣人才做得到,就是尧、舜做起来也有所不足呢!’又说:‘仁难道离我们远吗?我想要它,它就来了。’如果真心地实行这些,百姓将能永久地得到好处。”奏上以后,明帝诏书说:“太傅学问优秀,才华高超,留心政事,又深通刑法理论。这件大事,众公卿大臣要好好地共同进行公正的讨论。”司徒王朗的评议认为:“钟繇要减轻大辟的律条,增加肉刑的数量,这就好像是把躺下的人竖立起来,把尸体转化为活人了。但是臣下愚蠢,仍然有与这个建议不完全符合的稍稍有异的意见。五刑之类,都明确记载在法律条文之中,法律条文本来就有减死一等的规定,不执行死刑,就是减刑了。这个规定施行已经很久了,不用等待远借斧凿来施行肉刑,然后才有比死罪次一等的处理办法。前世仁爱的人,不忍心于肉刑的惨虐残酷,因此废弃了它,不再使用。从不用肉刑以来,已经历了几百年。

  现在恢复实行,恐怕减轻死刑的文书还没显现在万民眼前,有关我们滥施肉刑的质问已经宣扬到仇敌耳中了,这可不是用来招徕边远地区人民的作法。现在可以按照钟繇所想要减轻的那些死罪种类,把死刑减轻到髡、刖的惩罚,这样惩处嫌太轻的那些罪行,可以加倍增添犯人服劳役的次数,这样做,可以说对内有起死回生不可估量的恩德,对外没有以斩足代替脚镣的骇人听闻的名声。”参加这次讨论的有一百多人,意见与王朗相同的人居多。明帝因为吴、蜀尚未平定,暂且停止了这次讨论。

  太和四年(230),钟繇去世。明帝身穿素服前往吊唁,谥号为成侯。钟繇的儿子钟毓继承。当初,文帝曾分给钟毓封邑。封钟繇的弟弟钟演和钟演的儿子钟劭、孙子钟豫为列侯。

  王朗传,王朗字景兴,东海郡人。因为通晓经书,被任命为郎中,后升为菑长。拜太尉杨赐为师。杨赐去世后,辞去官职为杨赐守丧。被推荐为孝廉,受到公府征召,没有应命。徐州刺史陶谦考察推举王朗为秀才。当时汉献帝在长安,关东起兵,王朗担任廉治中,与别驾赵昱等劝说陶谦:“《春秋》的要义认为,求助诸侯不如为王事尽力。现在天子远在西京,应该派遣使者去接受皇上的命令。”陶谦于是派赵昱拿着奏章到长安。天子赞美他们的心意,授予陶谦安东将军。让赵昱担任广陵太守,王朗担任会稽太守。孙策渡过长江来侵犯。王朗的功曹虞翻认为力量不能抵拒孙策,不如避开他。王朗自认为自己是汉吏,应该为皇上保住城邑,于是发兵与孙策交战,战败,乘船到东冶。孙策军又追击,大败王朗。王朗这才投靠孙策。孙策认为王朗是儒雅之士,责问后没有加害于他。王朗虽然到处流浪,处境困厄,早晨不能考虑晚上的事,但收容体恤亲友旧属,分给他们的多,从他们那里分割的少,做的有道义的事很显著。

  太祖上表皇上征召他,王朗从曲阿展转江海,过了数年才到了中原。被任命为谏议大夫,参司空军事。……

  当初,建安末年的时候,孙权才派遣使者称诸侯王,与刘备交兵。汉献帝下诏询问:“是否应当发兵与吴一起攻取蜀国?”王朗发表意见认为:“天子的军队,比华山、岱山还重要,确实应该稳踞着,闪烁天子威望的光芒,像山一样岿然不动。假使孙权亲自与刘备相持,旷日持久地搏战下去,智慧相等力量相当,战争不能很快结束,应当发兵来成就那形势,然后应该选拔谨慎的将领,面对着敌人的要害,考察时机而后行动,选择地方而后进行,一举成功可以没有多余的事。现在孙权的军队还没有行动,那么助吴之军就不能先征。况且现在雨水正盛,不是行军动众之时。”皇上采纳了他的计谋。黄初中,鹈鹕翔集在灵芝池,魏文帝下诏公卿大臣推举品行独特的君子。王朗推荐光禄大夫杨彪,并且称自己有病,要把自己的职位让给杨彪。皇上却替杨彪另外安置了吏卒,位次于三公之后。下诏说:“我向你求贤而没有得到,你却一下子称自己有病。不只是不能得到贤才,更是开了失去贤才的先例,增加了国家倾覆的危险。恐怕你处在这个位置说这样的话不对,要被德才出众的人厌弃吧!希望你不要再有推辞。”王朗于是重新出来做官。

  华歆传,华歆字子鱼,平原郡高唐县人。高唐是齐国有名的都邑,士绅无不游行于市里。华歆为吏时,假期离开官府,就回家关门不出。议事论人公正持平,始终也不毁谤伤人。同郡人陶丘洪也是个知名人士,自认为见解明智超过华歆。当时王芬与一些豪杰人物谋划废掉汉灵帝,详见《武帝纪》。王芬暗中招呼华歆、陶丘洪共同商定计策,陶丘洪想要前去,华歆劝阻他说:“废立皇帝是一件大事,连伊尹、霍光都感到为难。王芬性格疏忽又不勇敢,这次必定不能成功,灾祸将要涉及族人,你还是不要去!”陶丘洪听从了华歆的话没有去。后来王芬果然失败,陶丘洪这才服气。华歆被举荐孝廉,任命为郎中,患病,辞官。汉灵帝去世后,何进辅政,征召河南人郑泰、颍川人荀攸和华歆等人。华歆到达后,任尚书郎。董卓把天子迁到长安,华歆请求出京任下絡县令,因病不能成行,于是从蓝田到了南阳。这时袁术在穰城,留下了华歆。华歆劝说袁术让他进军讨伐董卓,袁术没有采用他的建议。华歆想要离去,适逢天子派太傅马日銸安定关东,马日銸征召华歆为掾。华歆向东到了徐州,朝廷下诏,任命他为豫章太守,因在处理政事上清静而不烦扰,受到官吏民众的感激爱戴。孙策在江东夺取地盘,华歆知道孙策善于用兵,就以幅巾束发前往迎奉。

  孙策因为华歆是年长的人,所以用对尊贵客人的礼节接待他。后来孙策死了。太祖正在官渡,上表给天子,征召华歆。孙权不想让他走,华歆对孙权说:“将军您奉帝王之命,才与曹公交好,料想情义尚未巩固,假使我得以为将军报效忠心,岂不是有益吗?现在空留下我,将军您养了个没用之人,这不是好主意。”孙权高兴了,这才送走了华歆,宾客旧友为华歆送行的有一千多人,赠送金子数百。华歆都没有拒绝,秘密地题写好标记,到了临走时,把各种礼物都聚在一起,对众宾客说:“我本来没有拒绝各位的心意,但所接受的终究太多。念我单车远行,将因怀藏美玉而得罪,希望各位宾客替我考虑。”众人于是各自收回了自己的赠品,对华歆的德行表示佩服。华歆到了太祖那里,拜官议郎,参司空军事,任尚书,转侍中,代替荀彧为尚书令。太祖出征孙权,上表任华歆为军师。

  魏国建立后,为御史大夫。文帝即位时,任相国。等到文帝即帝位,改任司徒。华歆素日以清贫自守,封赐用来救济,送给亲戚故旧,家里没有一担米的储藏。公卿曾被赏赐给犯法收官的人口,而只有华歆把她们放出嫁人。三府建议:“举荐孝廉,本来应以德行为标准,不再用考试经书来限制。”华歆认为:“天下动乱以来,六经毁坏衰败,应当务必给以保存扶持,以发扬王道。制定法令,是用来治理衰落的事业的。现在听任举孝廉不用经过经学考试,恐怕经学事业就要从此废弃。如果有特异优秀的人才,可以特别征召使用。担忧的是没有人才,哪里担忧有人才而不能得到呢?”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。

  黄初年间(220~226),下诏命公卿举荐有独特行为操守的君子,华歆举荐了管宁,文帝用安车征召了他。明帝即位,晋封华歆为博平侯,增加封邑五百户,连同以前的共一千三百户,转封为太尉。华歆自称有病请求退职,把官位让给管宁,明帝没有允许。临近朝廷大型宴会时,明帝派遣散骑常侍缪袭奉诏宣布圣旨称:“朕新近治理各种日常事务,日理万机,恐怕见闻判断不明智。依赖有德行的大臣,掌握纠正我的行为,而您几次称病辞让职位。选择考量主君,不在朝廷占居位置,抛弃荣名利禄,不去追求官位,古人已经有过这种做法,对于周公、伊尹那样的人来说就不能这样了。洁身自好,甚至以身殉节,平常人可以那样做,却不希望您那样。您还是勉力来参加大会吧,就算是给我一个人好处。我将在餐桌前站立,也让百官都像我一样,以等待您的到来,我然后才入座。”明帝又命令缪袭:“等到华歆答应出任了,你再回来。”华歆不得已,终于出任。

  太和年间(227~233),明帝派遣曹真从子午道讨伐蜀国,明帝车驾向东到了许昌。华歆上疏说:“自从军事动乱以来,已超过了两纪二十四年。大魏承受天命,陛下凭借圣德主持周成王、周康王那样的隆盛事业,应该弘扬一个时代的政绩,继承三王的遗迹。虽然还有吴、蜀两个贼国凭借险阻苟延残喘,如果圣王教化日益发展,僻远地方的人民感怀德政,也将背负幼儿前来投奔。兵要到不得已的时候才用,所以平时要刀枪入库,停止用兵,有了合适时机才可以行动。臣下诚恳希望陛下先留心于治理国家的方法,把出兵征伐作为以后的事情。况且从千里之外运送军粮,不是用兵的有利条件;通过险阻,深入敌国,难有独立克服的功效。听说今年征发兵役,颇有损于农桑业。治国的人以民为基础,民以穿衣吃饭为根本。假如中原地区没有饥饿寒冷的忧虑,百姓没有离开故土的心思,那样就是全国最大的幸运,两个贼国的灾祸,可以坐等它的到来。臣身在宰相之位,年老疾病一天天加深,将不能再效犬马之劳了,恐怕不能再向君王奉献我的愿望了,不敢不竭尽臣子的情怀,希望陛下裁决考察!”明帝答说:“您深入考虑了国家大计,我很是称赞。贼国凭借依恃山川险要,武帝、文帝二祖辛劳在先,尚且不能攻克平定,我岂敢自夸,说一定能消灭他们呢?众将领认为如果一次也不试探谋取,他们不会自动灭亡,因此出兵观察以寻找他们的破绽。如果天时还没到来,周武王军队返回,已有前代事例作为借鉴,朕将不会忘记您的告诫。”当时正有秋季大雨,明帝诏令曹真带领军队返回。

  太和五年(231),华歆逝世,谥号是敬侯。由他的儿子华表继承。当初,文帝曾分华歆封邑,封华歆的弟弟华缉为列侯。华表在咸熙年间(264~265)任尚书。

  钟繇字元常,颖川长社人也。尝与族父瑜俱至洛阳,道遇相者,曰:“此童有贵相,然当厄于水,努力慎之!”行未十里,度桥,马惊,堕水几死。瑜以相者言中,益贵繇,而供给资费,使得专学。举孝廉,除尚书郎、阳陵令,以疾去。辟三府,为廷尉正、黄门侍郎。是时,汉帝在西京,李傕、郭汜等乱长安中,与关东断绝。太祖领兖州牧,始遣使上书。傕、汜等以为“关东欲自立天子,今曹操虽有使命,非其至实”,议留太祖使,拒绝其意。繇说傕、汜等曰:“方今英雄并起,各矫命专制,唯曹兖州乃心王室,而逆其忠款,非所以副将来之望也。”傕、汜等用繇言,厚加答报,由是太祖使命遂得通。太祖既数听荀彧之称繇,又闻其说傕、祀,益虚心。后傕胁天子,繇与尚书郎韩斌同策谋。天子得出长安,繇有力焉。拜御史中丞,迁侍中尚书仆射,并录前功封东武亭侯。

  时关中诸将马腾、韩遂等,各拥强兵相与争。太祖方有事山东,以关右为忧。乃表繇以侍中守司隶校尉,持节督关中诸军,委之以后事,特使不拘科制。繇至长安,移书腾、遂等,为陈祸福,腾、遂备遣子人侍。太祖在官渡,与袁绍相持,繇送马二千余匹给军。太祖与繇书曰:“得所送马,甚应其急。关右平定,朝廷无西顾之忧,足下之勋也。昔萧何镇守关中,足食成军,亦适当尔。”其后匈奴单于作乱平阳,繇帅诸军围之,未拔;而袁尚所置河东太守郭援到河东,众甚盛。诸将议欲释之去,繇曰:“袁氏方强,援之来,关中阴与之通,所以未悉叛者,顾吾威名故耳。若弃而去,示之以弱,所在之民,谁非寇仇?纵吾欲归,其得至乎!此为未战先自败也。且援刚愎好胜,必易吾军,若渡汾为营,及其未济击之,可大克也。”张既说马腾会击援,腾遣子超将精兵逆之。援至,果轻渡汾,众止之,不从。济水未半,击,大破之,斩援,降单干。语在《既传》。

  其后河东卫固作乱,与张晟、张琰及高干等并为寇,繇又率诸将讨破之。自天子西迁,洛阳人民单尽,繇徙关中民,又招纳亡叛以充之,数年间民户稍实。太祖征关中,得以为资,表繇为前军师。

  魏国初建,为大理,迁相国。文帝在东宫,赐繇五熟,为之铭曰:“于赫有魏,作汉藩辅。厥相惟钟,实干心膂。靖恭夙夜,匪遑安处。百寮师师,楷兹度矩。”数年,坐西曹掾魏讽谋反,策罢就第。文帝即王位,复为大理。及践阼,改为廷尉,进封崇高乡侯。迁太尉,转封平阳乡侯。时司徒华歆、司空王朗,并先世名臣。文帝罢朝,谓左右曰:“此三公者,乃一代之伟人也,后世殆难继矣!”明帝即位,进封定陵侯,增邑五百,并前干八百户,迁太傅。繇有膝疾,拜起不便。时华歆亦以高年疾病,朝见皆使载舆车,虎贲舁上殿就坐。是后三公有疾,遂以为故事。

  初,太祖下令,使平议死刑可宫割者。繇以为“古之肉刑,更历圣人,宜复施行,以代死刑。”议者以为非悦民之道,遂寝。及文帝临飨群臣,诏谓“大理欲夏肉刑,此诚圣王之法。公卿当善共议。”议未定,会有军事,复寝。太和中,繇上疏曰:“大魏受命,继踪虞、夏。孝文革法,不合古道。先帝圣德,固天所纵,坟典之业,一以贯之。

  是以继世,仍发明诏,思复古刑,为一代法。连有军事,遂未施行。陛下远追二祖遗意,惜斩趾可以禁恶,恨人死之无辜,使明习律令,与群臣共议。出本当右趾而人大辟者,复行此刑。《书》云:“皇帝清问下民,鳏寡有辞于苗。‘此言尧当除蚩尤、有苗之刑,先审问于下民之有辞者也。若今蔽狱之时,讯问三槐、九棘、群吏、万民,使如孝景之令,其当弃市,欲斩右趾者许之。其黥、劓、左趾、宫刑者,自如孝文易以髡、笞。能有奸者,率年二十至四五十,虽斩其足,犹任生育。今天下人少于孝文之世,下计所全,岁三千人。张苍除肉刑,所杀岁以万计。臣欲复肉刑,岁生三千人。子贡问能济民可谓仁乎?子曰:”何事于仁,必也圣乎,尧、舜其犹病诸!’又曰:“仁远乎哉?我欲仁,斯仁至矣。‘苦诚行之,斯民永济。”书奏,诏曰:“太傅学优才高,留心政事,又于刑理深远。此大事,公卿群僚善共平议。”司徒王朗议,以为“繇欲轻减大辟之条,以增益刖刑之数,此即起偃为竖,化尸为人矣。然臣之愚,犹有未合微异之意。夫五刑之属,着在科律,自有减死一等之法,不死即为减。施行已久,不待远假斧凿于彼肉刑,然后有罪次也。前世仁者,不忍肉刑之惨酷,是以废而不用。不用已来,历年数百。今复行之,恐所减之文未彰于万民之目,而肉刑之问已宣于寇仇之耳,非所以来远人也。

  今可按繇所欲轻之死罪,使减死之髡、刖。嫌其轻者,可倍其居作之岁数。内有以生易死不訾之恩,外无以则易钛钻骇耳之声。“议者百余人,与朗同者多。帝以吴、蜀未平,且寝。

  太和四年,繇薨。帝素服临吊,谥曰成侯。子毓嗣。初,文帝分毓户邑,封繇弟演及子劭、孙豫列侯。

  毓字稚叔。年十四为散骑侍郎,机捷谈笑,有父风。太和初,蜀相诸葛亮围祁山,明帝欲西征,毓上疏曰:“夫策贵庙胜,功尚帷幄,不下殿堂之上,而决胜千里之外。

  车驾宜镇守中土,以为四方威势之援。今大军西征,虽有百倍之威,于关中之费,所损非一。且盛暑行师,诗人所重,实非至尊动轫之时也。“迁黄门待郎。时大兴洛阳宫室,车驾便幸许昌,天下当朝正许昌。许昌偪狭,于城南以毡为殿,备设鱼龙曼延,民罢劳役。毓谏,以为”水旱不时,帑藏空虚,凡此之类,可须丰年。“又上”宜复关内开荒地,使民肆力于农。“事遂施行。正始中,为散骑(侍郎)[常侍].大将军曹爽盛夏兴军伐蜀,蜀拒守,军不得进。爽方欲增兵,毓与书曰:”窃以为庙胜之策,不临矢石;王者之兵,有征无战。诚以干戚可以服有苗,退舍足以纳原寇,不必纵吴汉于江关,骋韩信于井陉也。见可而进,知难而退,盖自古之政。惟公侯详之!“爽无功而还。后以失爽意,徙侍中,出为魏郡太守。爽既诛,入为御史中丞、侍中、廷尉。听君父已没,臣子得为理谤,及士为侯,其妻不复配嫁,毓所创也。

  正元中,毋丘俭、文钦反,毓持节至扬、豫州班行赦令,告渝士民,还为尚书。诸葛诞反,大将军司马文王议自诣寿春讨涎。会吴大将孙壹率众降,或以为“吴新有衅,必不能复出军。东兵已多,可须后问。”毓以为“夫论事料放,当以己度人。今诞举淮南之地以与吴国,孙壹所率,口不至千,兵不过三百。吴之所失,盖为无几。若寿春之围未解,而吴国之内转安,未可必其不出也。”大将军曰:“善。”遂将毓行。淮南既平,为青州刺史,加后将军,迁都督徐州诸军事,假节,又转都督荆州。景元四年薨,追赠车骑将军,谥曰惠侯。子骏嗣。毓弟会,自有传。

  华歆字子鱼,平原高唐人也。高唐为齐名都,衣冠无不游行市里。歆为吏,休沐出府,则归家阖门。议论持平,终不毁伤人。同郡陶丘洪亦知名,自以明见过歆。时王芬与豪杰谋废灵帝。语在《武纪》。芬阴呼歆、洪共定计,洪欲行,歆止之曰:“夫废立大事,伊、霍之所难。芬性疏而不武,此必无成。而祸将及族。子其无往!”拱从歆言而止。后芬果败,洪乃服,举孝廉,除郎中,病,去官。灵帝崩,何进辅政,征河南郑泰、颖川荀攸及歆等。歆到,为尚书郎。董卓迁天于长安,歆求出为下(圭阝)令,病不行,遂从蓝田至南阳。时袁术在穰,留歆。歆说术使进军讨卓,术不能用。歆欲弃去,会天子使太傅马日(石单)安集关东,日(石单)辟歆为掾。东至徐州,诏即拜歆豫章太守,以为政清静不烦,吏民感而爱之。孙策略地江东,歆知策善用兵,乃幅巾奉迎。

  策以其长者,待以上宾之礼。后策死。太祖在官渡,表天子征歆。孙权欲不遣,歆谓权曰:“将军奉王命,始交好曹公,分义末固,使仆得为将军效心,岂不有益乎?今空留仆,是为养无用之物,非将军之良计也。”权悦,乃遣歆。宾客旧人送之者千余人,赠遗数百金。歆皆无所拒,密各题识,至临去,悉聚诸物,谓诸宾客曰:“本无拒诸君之心,而所受遂多。念单车远行,将以怀璧为罪,愿宾客为之计。”众乃各留所赠,而服其德。

  歆至,拜议郎,参司空军事,入为尚书,转侍中,代荀彧为尚书令。太祖征孙权,表歆为军师。魏国既建,为御史大夫。文帝即王位,拜相国,封安乐乡侯。及践阼,改为司徒。歆素清贫,禄赐以振施亲戚故人,家无担石之储。公卿尝并赐没入生口,唯歆出而嫁之。帝叹息,下诏曰:“司徒,国之俊老,所与和阴阳理庶事也。今大官重膳,而司徒蔬食,甚无谓也。”特赐御衣,及为其妻子男女皆作衣服。三府议:“举孝廉,本以德行,不复限以试经。”歆以为“丧乱以来,六籍堕废,当务存立,以崇王道。夫制法者,所以经盛衰。今听孝廉不以经试,恐学业遂从此而废。若有秀异,可特征用。

  患于无其人,何患不得哉?“帝从其言。

  黄初中,诏公卿举独行君子,歆举管宁,帝以安车征之。明帝即位,进封博平侯,增邑五百户,并前千三百户,转拜太尉。歆称病乞退,让位于宁。帝不许。临当大会,乃遣散骑常侍缪袭奉诏喻指曰:“朕新莅庶事,一日万几,惧听断之不明。赖有德之臣,左右朕躬,而君屡以疾辞位。夫量主择君,不居其朝,委荣弃禄,不究其位,古人固有之矣,顾以为周公、伊尹则不然。洁身徇节,常人为之,不望之于君。君其力疾就会,以惠予一人。将立席几筵,命百官总己,以须君到,朕然后御坐”。又诏袭:“须歆必起,乃还。”歆不得已,乃起。

  太和中,遣曹真从子午道伐蜀,车驾东幸许昌。歆上疏曰:“兵乱以来,过逾二纪。

  大魏承天受命,陛下以圣德当成、康之隆,宜弘一代之治,绍三王之迹。虽有二贼负险延命,苟圣化日跻,远人怀德,将襁负而至。夫兵不得已而用之,故戢而时动。臣诚愿陛下先留心于治道,以征伐为后事。且千里运粮,非用兵之利;越险深入,无独克之功。

  如闻今年征役,颇失农桑之业。为国者以民为基,民以衣食为本。使中国无饥寒之患,百姓无离士之心,则天下幸甚,二贼之衅,可坐而待也。臣备位宰相,老病日笃,犬马之命将尽,恐不复奉望銮盖,不敢不竭臣子之怀,唯陛下裁察!“帝报曰:”君深虑国计,朕甚嘉之。贼凭恃山川,二祖劳于前世,犹不克平,朕岂敢自多,谓必灭之哉!诸将以为不一探取,无由自弊,是以观兵以窥其衅。若天时未至,周武还师,乃前事之鉴,朕敬不忘所戒“。时秋大雨,诏真引军还。太和五年,歆薨,谥曰敬侯。子表嗣。初,文帝分歆户邑,封歆弟缉列侯。表,威熙中为尚书。

  王郎字景兴,东海郡人也。以通经,拜郎中,除菑丘长。师太尉杨赐。赐薨,弃官行服。举孝廉,辟公府,不应。徐州刺史陶谦察朗茂才。时汉帝在长安,关东兵起,郎为廉治中,与别驾赵昱等说谦曰:“《春秋》之义,求诸侯莫如勤王。今天子越在西京,宜遣使奉承王命。”谦乃遣昱奉章至长安。天子嘉其意,拜谦安东将军。以昱为广陵太守,郎会稽太守。孙策渡江略地。郎功曹虞翻以为力不能拒,不如避之。朗自以身为汉吏,宜保城邑,遂举兵与策战,败绩,浮海至东治。策又追击,大破之。朗乃诣策。策以儒雅,诘让而不害。虽流移穷困,朝不谋夕,而收恤亲旧,分多割少,行义甚着。

  太祖表征之,朗自曲阿展转江海,积年乃至。拜谏议大夫,参司空军事。魏国初建,以军祭多酒领魏郡太守,迁少府、奉常、大理。务在宽恕,罪疑从轻。钟繇明察当法,惧以治狱见称。文帝即王位,迁御史大夫,封安陵亭侯。上疏劝育民省刑曰:“兵起已来三十余年,四海荡覆,万国殄瘁。赖先王莫除寇贼,扶育孤弱,遂令华夏复有纲纪。鸠集兆民,于兹魏土,使封鄙之内,鸡鸣狗吠,达于四境,蒸庶欣欣,喜遇升平。今远方之寇未宾,兵戌之役未息,诚令复除足以怀远人,良宰足以宣德泽,阡陌咸修,四民殷炽,必复过于囊时而富于平日矣。《易》称敕法,《书》着祥刑,一人有庆,兆民赖之,慎法狱之谓也。昔曹相国以狱市为寄,路温舒疾治狱之吏。夫治狱者得其情,则无冤死之囚;丁壮者得尽地力,则无饥馑之民;穷老者得仰食仓廪,则无餧饿之俘;嫁娶以时,则男女无怨旷之恨;胎养必全,则孕者无自伤之哀;新生必复,则孩者无不育之累;壮而后役,则幼者无离家之思;二毛不戎,则老者无顿伏之患。医药以疗其疾,宽繇以乐其业,威罚以抑其强,恩仁以济其弱,赈贷以赡其乏。十年之后,既笄者必盈巷。二十年之后,胜兵者必满野矣。”

  及文帝践阼,改为司空,进封乐平乡侯。时帝颇出游猎,或昏夜还宫。朗上疏曰:“夫帝王之居,外则饰同卫,内则重禁门,将行则设兵而后出幄,称警而践墀,张弧而后登舆,清道而后奉引,遮列而后转毂,静室而后息驾,皆所以显至尊,务戒慎,垂法教也。近日车驾出临捕虎,日昃而行,及昏而反,违警跸之常法,非万乘之至慎也。”

  帝报曰:“览表,虽魏绛称虞箴以讽晋悼,相如陈猛兽以戒汉武,未足以喻。方今二寇未殄,将师远征,故时入原野以习戌备。至于夜还之戒,已诏有司施行。”

  初,建安末,孙权始遣使称藩,而与刘备交兵。诏议:“当兴师与吴并取蜀不”?

  朗议曰:“天子之军,重于华、岱,诚宜坐曜天威,不动若山。假使权亲与蜀贼相持,搏战旷日,智均力敌,兵不速决,当须军兴以成其势者,然后宜选持重之将,承寇贼之要,相时而后动,择地而后行,一举可无余事。今权之师未动,则助吴之军无为光征。

  且雨水方盛,非行军动众之时。“帝纳其计。黄初中,鹈鹕集灵芝池,诏公卿举独行君子。朗荐光禄大夫杨彪,且称疾,让位于彪。帝乃为彪置吏卒,位次三公。诏口:”朕求贤于君而未得,君乃翻然称疾。非徒不得贤,更开失贤之路,增玉铉之倾。无乃居其室出其言不善,见违于君子乎!君其勿有后辞。“朗乃起。

  孙权欲遣子登入侍,不至。是时,车驾徙许昌,大兴屯田,欲举军东征。朗上疏曰:“昔南越守善,婴齐入侍,遂为冢嗣,还君其国。康居骄黠,情不副辞,都护奏议以为宜遣侍子,以黜无礼。且吴濞之祸,萌于子入,馈嚣之叛,亦不顾子。往者闻权有遣子之盲而未至,今六军戒严,臣恐舆人未畅圣旨,当谓国家愠于登之逋留,是以为之兴师。

  设师行而登乃至,则为所动者至大,所致者至细,独未足以为庆。设其傲狠,殊无人志,惧彼舆论之未畅者,并怀伊邑。臣愚以为宜敕别征诸将,各明奉禁令,以慎守所部。外曜烈威,内广耕稼,使泊然若山,谈然若渊,势不可动,计不可测。“是时,帝以成军遂行,权子不至,车驾临江而还。

  明帝即位,进封兰陵侯。增邑五百,并前千二百户。使至邺省文昭皇后陵,见百姓或有不足。是时方营修宫室,朗上疏曰:“陛下即位已来,恩诏屡布,百姓万民莫不欣欣。臣顷奉使北行,往反道路,闻众徭役,其可得蠲除省减者甚多。愿陛下重留日昃之听,以计制寇。昔大禹欲拯天下之大患,故乃先卑其宫室,俭其衣食,用能尽有九州,弼成五服。句践欲广其御儿之疆,馘夫差于姑苏,故亦约其身以及家,俭其家以施国,用能囊括五湖,席卷三江,取威中国,定霸华夏。汉之文,景亦欲恢弘祖业,增崇洪绪,故能割意于百金之台,昭俭于弋绨之服,内减太官而不受贡献,外省徭赋而务农桑,用能号称升平,几致刑错。孝武之所以能奋其军势,拓其外境,诚因祖考畜积素足,故能遂成大功。霍去病,中才之将,犹以匈奴未灭,不治第宅。明恤远者略近,事外者简内。

  自汉之初及其中兴,皆于金革略寝之后,然后厥猥闶,德阳并起。今当建始之前足用列朝会,祟华之后足用序内官,华林、天渊足用展游宴,若且先成阊阖之象魏,使足用列远人之朝贡者,修城池,修使足用绝逾越,成国险,其余一切,且须丰年。一以勤耕农为务,习戎备为事,则国无怨旷,户口滋息,民充兵强,而寇戎不宾,缉熙不作,未之有也。“转为司徒。

  时屡失皇子,而后宫就馆者少,朗上疏曰:“昔周文十五而有武王,遂享十子之祚,以广诸姬之胤。武王既老而生成王,成王是以鲜于兄弟。此二王者,各树圣德,无以相过,比其子孙之祚,则不相如。盖生育有早晚,所产有众寡也。陛下既德祚兼彼二圣,春秋高于姬文育武之时矣,而子发未举于椒兰之奥房,藩王未繁于掖庭之众室。以成王为喻,虽未为晚,取譬伯邑,则不为夙。《周礼》六宫内官百二十人,而诸经常说,咸以十二为限,至于秦汉之末,或以千百为数矣。”然虽弥猥,而就时于吉馆者或甚鲜,明‘百斯男’之本,诚在于一意,不但在于务广也。老臣(忄娄)(忄娄),顾国家同祚于轩辕之五五,而未及同文之二五,用为伊邑。且少小常苦被褥泰温,泰温则不能便柔肤弱体,是以难可防护,而易用感慨。若常令少小之缦袍,不至于甚厚,则必咸保金石之性,而比寿于南山矣。帝报曰:“夫忠至者辞骂,爱重者言深。君既劳思虑,又手笔将顺,三复德音,欣然无量。朕继嗣未立,以为君忧,钦纳至言,思闻良规。”朗着《易》、《春秋》、《孝经》、《周官》传、奏议论记,咸传于世。太和二年薨,谥曰成侯。子肃嗣。初,文帝分朗户邑,封一子列侯,朗乞封兄子详。

  肃字子雍。年十八,从宋忠读《太玄》,而更为之解。黄初中,为散骑黄门待郎。

  太和三年,拜散骑常侍。四年,大司马曹真征蜀,肃上疏曰:“前志有之,”千里馈粮,士有饥色,樵苏后?疑?,师不宿饱“,此谓平涂之行军者也。又况于深入阻险,凿路而前,则其为劳必相百也。今又加之以霖雨,山坡峻滑,众逼而不展,粮县而难继,实行军者之大忌也。闻曹真发已逾月而行裁半谷,治道功夫,战士悉作。是贼偏得以逸而待劳,乃兵家之所惮也。言之前代,则武王伐纣,出关而复还;论之近事,则武、文征权,临江而不济。岂非所谓顺天知时,通于权变者哉!兆民知圣上以水雨艰剧之故,休而息之,后日有衅,乘而用之,则所谓悦以犯难,民忘其死者矣。”于是遂罢。又上疏:“宜遵旧礼,为大臣发哀,荐果宗庙。”事皆施行。又上疏陈政本曰:“除无事之位,损不急之禄,止浮食之费,并从容之官;使官必有职,职任其事,事必受禄,禄代其耕,乃往古常式,当今之所宜也。官寡而禄厚,则公家之费鲜,进仕之志劝。各展才力,莫相倚仗。敷奏以言,明试以功,能之与否,简在帝心。是以唐、虞之设官分职,申命公卿,各以其事,然后惟龙为纳言,犹今尚书也。以出内帝命而已。夏、殷不可得而详。

  《甘誓》曰‘六事之人’明六卿亦典事者也。《周官》则备矣,五日视朝,公卿大夫并进,而司士辨其位焉。其《记》曰:“坐而论道,谓之王公;作而行之,谓之士大夫。‘及汉之初,依拟前代,公卿皆亲以事升朝。故高祖躬追反走之周昌,武帝遥可奉奏之汲黯,宣帝使公卿五日一朝,成帝始置尚书五人。自是陵迟,朝礼遂阙。可复五日视朝之仪,使公卿尚书各以事进。废礼复兴,光宣圣绪,诚所谓名美而实厚者也。”

  青龙中,山阳公薨,汉主也。肃上疏曰:“昔唐禅虞,虞禅夏,皆终三年之丧,然后践天子之尊。是以帝号无亏,君礼犹存。今山阳公承顺天命,允答民望,进禅大魏,退处宾位。公之奉魏,不敢不尽节。魏之待公,优崇而不臣。既至其薨,榇敛之制,舆徒之饰,皆同之于王者,是故远近归仁,以为盛美。且汉总帝皇之号,号曰皇帝。有别称帝,无别称皇,则皇是其差轻者也。故当高祖之时,土无二王,其父见在而使称皇,明非二王之嫌也。况今以赠终,可使称皇以配其谥。”明帝不从,使称帝,乃追谥曰汉孝献皇帝。

  后肃以常侍领秘书监,兼崇文观祭酒。景初间,宫室盛兴,民失农业,期信不敦,刑杀仓率。肃上疏曰:“大魏承百王之极,生民无几,干戈未戢,诚宜息民而惠之以安静遐迩之时也。夫务蓄积而息疲民,在于省徭役而勤稼穑。今宫室未就,功业未讫,运漕调发,转相供奉。是以丁夫疲于力作,农者离其南亩,种谷者寡,食谷者众,旧谷既没,新谷莫继。斯则有国之大患,而非备豫之长策也。今见作者三四万人,九龙可以安圣体,其内足以列六宫,显阳之殿,又向将毕,惟泰极已前,功夫尚大,方向盛寒,疾疢或作。诚愿陛下发德音,下明诏,深愍役夫之疲劳,厚矜兆民之不赡,取常食禀之士,非急要者之用,选其丁壮,择留万人,使一期而更之,咸知息代有日,则莫不悦以即事,劳而不怨矣。计一岁有三百六十万夫,亦不为少。当一岁成者,听且三年。分遣其余,使皆即农,无穷之计也。仓有溢粟,民有余力:以此兴功,何功不立?以此行化,何化不成?夫信之于民,国家大宝也。仲尼曰:”自古皆有死,民非信不立。‘安区区之晋国,微微之重耳,欲用其民,先示以信,是故原虽将降,顾信而归,用能一战而霸,于今见称。前车驾当幸洛阳,发民为营,有司命以营成而罢。既成,又利其功力,不以时遣。有司徒营其目前之利,不顾经国之体。臣愚,以为自今以后,傥复使民,宜明其令,使必如期。若有事以次,宁复更发,无或失信。凡陛下临时之所行刑,皆有罪之吏,宜死之人也。然众庶不知,谓为仓卒。故愿陛下下于吏而暴其罪。钧其死也,无使汗于宫掖而为远近所疑。且人命至重,难生易杀,气绝而不续者也,是以圣贤重之。孟轲称杀一无辜以取天下,仁者不为也。汉时有犯跸惊乘舆马者,延尉张释之奏使罚金,文帝怪其轻,而释之曰:“方其时,上使诛之则已。今下廷尉。廷尉,天下之平也,一倾之,天下用法皆为轻重,民安所措其手足?’臣以为大失其义,非忠臣所宜陈也。廷尉者,天子之吏也,犹不可以失平,而天子之身,反可以惑谬乎?斯重于为己,而轻于为君,不忠之甚也。周公曰:”天子无戏言;言则史书之,工诵之,士称之。‘言犹不戏,而况行之乎?故释之之言不可不察,周公之戒不可不法也。“又陈”诸鸟兽无用之物,而有刍谷人徒之费,皆可蠲除。“

  帝尝问曰:“汉桓帝时,白马令李云上书言:”帝者,谛也。是帝欲不谛‘。当何得不死?“肃对曰:”但为言失逆顺之节。原其本意,皆欲尽心,念存补国。且帝者之威,过于雷霆,杀一匹夫,无异蝼蚁。宽而宥之,可以示容受切言,广德宇于天下。故臣以为杀之未必为是也。“帝又问:”司马迁以受刑之故,内怀隐切,着《史记》非贬孝武,令人切齿。“对曰:”司马迁记事,不虚美,不隐恶。刘向、扬雄服其善叙事,有良史之才,谓之实录。汉武帝闻其述《史记》,取孝景及己本纪览之,于是大怒,削而投之。于今此两纪有录无书。后遭李陵事,遂下迁蚕室。此为隐切在孝武,而不在于史迁也。

  正始元年,出为广平太守。公事征还,拜仪郎。顷之,为待中,迁太常。时大将军曹爽专权,任用何晏、邓飏等。肃与太尉蒋济、司农桓范论及时政,肃正色曰:“此辈即弘恭、石显之属,复称说邪!”爽闻之。戒何晏等曰:“当共慎之!公卿已比诸君前世恶人矣。”坐宗庙事免。后为光禄勋。时有二鱼长尺,集于武库之屋,有司以为吉祥。

  肃曰:“鱼生于渊而亢于屋,介鳞之物失其所也。边将其殆有弃甲之变乎?”其后果有东关之败。徙为河南尹。嘉平六年,持节兼太常,奉法驾。迎高贵乡公于元城。是岁,白气经天,大将军司马景王问肃其故,肃答曰:“此蚩尤之旗也,东南其有乱乎?君若修己以安百姓,则天下乐安者归德,唱乱者先亡矣。”

  明年春,镇东将军毋丘俭、扬州刺史文钦反,景王谓肃曰:“霍光感夏侯胜之言,始重儒学之士,良有以也。安国宁主,其术焉在?”肃曰:“昔关羽率荆州之众,降于禁于汉滨,遂有北向争天下之志。后孙权袭取其将士家属,羽士众一旦瓦解。今淮南将士父母妻子皆在内州,但急往御卫,使不得前,必有关羽士崩之势矣。”景王从之,遂破俭,钦。后迁中领军,加散骑常侍,增邑三百,并前二千二百户。甘露元年薨,门生缞绖者以百数。追赠卫将军,谥曰景侯。子恽嗣。恽薨,无子,国绝。景元四年,封肃子恂为兰陵侯。咸熙中,开建五等,以肃着勋前朝,改封恂为丞子。

  初,肃善贾、马之学,而不好郑氏,采会同异,为《尚书》、《诗》、《论语》、《三礼》《左氏》解,及撰定父朗所作《易传》,皆列于学官。其所论驳朝廷典制、郊祀、宗庙、丧纪、轻重,凡百余篇。时乐安孙叔然,受学郑玄之门,人称东州大儒。征为秘书监,不就。肃集《圣证论》以讥短玄,叔然驳而释之,及作《周易》、《春秋》例,《毛诗》、《礼记》、《春秋三传》、《国语》、《尔雅》诸注,又着书十余篇。

  自魏初征士敦煌周生烈,明帝时大司农弘董遇等,亦历注经传,颇传于世。

  评曰:“钟繇开达理干,华歆清纯德素,王朗文博富赡,诚皆一时之俊伟也。魏氏初祚,肇登三司,盛矣夫!王肃亮直多闻,能析薪哉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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